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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时间 12-16-2003 11:3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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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
夕阳,菊花,春天的风。
五千里冀州的莽原,在一天的最后时分如此寂静,空气中幽幽扬起古老的雄歌。曾经热血奔驰的英雄们已经被埋葬,他们的名字已经被尘封在历史中,当年的血则干枯在荒草和尘土下。
白衣的女孩跪在被北风剥蚀的朽木碑前,千千万万的发丝金缕一样被风吹散。映着衰老的斜照,发间雪白的曼陀罗花黯淡得如同那些已经失去的岁月。
老人在少女的背后吟唱再也无人相和的古老战歌。不再是当年,旧时代的武神疲惫的喘息在纷乱的战争中,传说即将被遗忘,只剩下最后的天武者依然在追忆那些轰轰烈烈的理想。
一缕缥缈的香烟追随着风上了天空,燃尽的香碎成了一捻细细的灰。
“我的父亲……我的儿子……”老人嘶哑的声音仿佛漂浮在空气中,久久也不散去。
女孩回过头,老人对她淡淡的笑。
“走吧,”老人挽起她的小手,“我们还有很远的路才能到扬州。”
那是胤喜帝八年,离国诸侯威武王嬴无翳以铁甲五千骑,赴汴梁朝见胤喜帝。诸侯震动,东陆九关纷纷陈兵以备,乱世的烽烟越燃越烈。谁也不曾注意这一对老幼悄悄的穿越了数千里海陆,一路风尘的去向了尚且平静的扬州下唐国。
四根手指缓缓的掠过了枪身。
七尺七寸的虎牙枪,黑色的枪刺边缘,乌金色的刃极为流畅的汇成一点寒星。没有枪缨,镏金的虎头吐出了长达九寸的枪刺。精炼的熟铁一直包裹了枪杆前方近两尺五寸,只有靠近枪尾的地方才露出木杆本身的紫檀色。
猛虎啸牙枪,这是一杆战枪,战场上无数鲜血磨砺而成的武器,长度和重心都配合得完美无缺,枪刃精密的弧度保证它可以轻易刺穿三重铁铠。整个九州大陆上,也只有人类的设计配合河洛无法比拟的铸造工艺,才可能在一块顽铁上凝聚出如此强烈的杀意。
对面持剑的人也知道枪的威力,他的步伐极其小心。双方对峙着变换位置,持剑者留下的无数脚印中竟然有北斗隐约成型了。两尺七寸的剑含在剑鞘里,持剑者不断的变化着按剑的角度和手法,根本不让持枪者看出他的心念。
一只鸟儿落在了枪和剑之间,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里弥漫的杀气,瞪着一双乌黑滚圆的眼睛左顾右盼。
持剑者的目光似乎微有变化,只是一瞬间。可是一瞬间已经足够,猛虎啸牙枪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发出的唯一的一枪,没有后势也没有变化。
枪出如电,一击必杀!
气流从枪上猛虎的口中钻入,从虎耳流出,发出沉雄的虎吼,虎头上用白银嵌成的双眼竟象是忽然闪动了。持剑者绝妙的步伐在这一击下彻底崩溃,他的剑拔到一半,手已经失去了拔剑的力量。持枪者的枪势毫不留情,电光更烈,鸟儿惊飞而起,一片落叶被枪刃破成了两半,枪锋直指持剑者的胸口。
“噗”的一声闷响,剑和虎牙枪一起落在了地下。
静悄悄的苑子里,敌对的双方依然对视,一双是柔和的淡褐色,一双漆黑如墨。
“父亲!”淡褐色的眼睛的少年嘴角弯了弯,似乎要哭的样子,一只小手指向了自己的敌人。
对面也只是十一二岁的少年,虽然身材不矮,可是看那张还带着稚气的小脸以及满脸倔强的神情,就知道其实还是个孩子。他捂着被投掷到的手腕,克制着酸麻。
“我赢了的,”方才持枪的孩子说。
他的虎牙枪是被旁边青衣男子用一枚铜币打落的,而持剑的少年却是因为恐惧而让没有机簧的剑滑出了剑鞘。从他出枪的气势和手法,对方是绝对没有机会抵抗。
青衣的男子挥了挥手:“输赢我自然知道,你练枪比弟弟多出两年,练的又是猛烈易成的毒龙势,赢了没有什么可高兴,输了才不应该。”
“父亲!”弟弟看父亲并不责怪哥哥方才的枪势太猛烈,觉得非常委屈,眼泪好像都要流下来了。
“谦谦君子,当以沉毅为本,少悲喜,多静思,”父亲对幼子温言道,引用先贤的训导,让儿子不要轻易哭泣。
父亲又转向长子:“你刚才那一枪错误太多,犯了战法的忌讳。即使是毒龙势,也不该猛烈过度,如果你第一击不能成功,你根本无法闪避敌人的反击。”
“如果我的枪法强于敌人,一枪就可以杀了他,他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长子脾气的倔强似乎是更胜于他倔强的外表。
“如果你枪法弱于敌人呢?”父亲有一丝不悦,却克制着没有表现在脸上。
“那我就输了,反正最快的枪势还是杀不了他,就是留有余地我也赢不了,”长子的说法极其直白。
“荒唐,”父亲皱起眉头,“何况刚才你弟弟因为一只鸟儿走神,是少年的天性,你根本不在乎那只鸟儿,一点孩子的天性都看不出。圣人说为人最重要的是天性自然,你才九岁就只专注武功,长大了终究不是好事。”
“我不知道什么圣人,”长子毫不顾忌的盯着父亲,“弟弟读过书,我没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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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时间 12-16-2003 11:3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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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笔墨纸砚分列,精美的雪梨木的书案靠在窗户边,比普通书案矮了一些,是姬谦正特意按照幼子昌夜的身高定制的。煦暖的阳光从雕花窗外照了进来,照得屋内一片柔和,窗外潺潺得流水声分外悦耳。到了这里,人不由的就静下心来。
姬谦正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五经注疏》。
姬谦正笑着说,“今天就考《五经注疏》吧。”
“是,父亲,”幼子姬昌夜极其乖巧,立刻坐在书案边,拾起了一根墨笔。
南淮城是下唐国都,在扬州和豫州之间,是胤朝建朝时分封的七大诸侯之一。幽王六年宫室裂变,王叔夺取了靠近豫州的一半国土建立上唐国,不过繁华的都市还都在下唐的地界,国力依然强盛。扬州商会的势力支持着下唐宫廷,所以在纷乱的时局下,下唐是少有的安定繁华所在。下唐崇尚柔婉的文风,用胤朝旧制取士,《五经注疏》是选贤的重要经典之一。
“《政典》曰:‘先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姬谦正问,“何也?”
“帝柔怀天下,所以用杀者,非好杀,不能不杀,”昌夜朗声道,“用杀以吓天下,是帝德。”
“非德,且换一个字看。”
姬昌夜轻轻一笑,笑容极象他美丽的母亲。他没有说话,而是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姬谦正凑上去看,是一个“仁”字,字迹饱满流畅,很有笔力。
父子相对微笑。
胤朝旧的取士制度,对于仁德信义勇这一类品德的分析特别细致,常常在古书中选取典故考试,问一个典故是帝德帝仁还是帝勇。这类问题通常读经几十年的人也晕头转向,往往是宏论写得慷慨堂皇,选的答案却错了。姬昌夜虽然只有八岁,却对这一类问题的剖析旧细致入微,姬谦正心里当然高兴。
姬昌夜凝神练习书法,姬谦正欣慰的看着幼子,很有作为父亲的快乐。一直过了半个时辰,姬谦正才悄悄开门出去了,生怕打搅了幼子读书的心境。
一出门,姬谦正就看见了那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睛。
长子姬野怀里抱着那柄高出他自己两尺的猛虎啸牙枪,竟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姬谦正看向他的时候,姬野也毫不闪避的直接抬起头来看姬谦正。目光在空中一碰,竟是姬谦正避开了。
“野儿,你不去练武,在这里干什么?”
“路过,”说完这句话,姬野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远处。一会儿,猛虎啸牙枪独有的虎啸声又一次响起,姬野似乎已经在小树林中练起了枪术。
姬谦正皱了皱眉头,却什么也没有说。
姬氏是胤朝大族,先祖和胤帝有血缘的关系。到了姬谦正的时候,因为元王被刺的夺嗣之乱被牵连,不得不离开都城汴梁,去下唐寻求出仕的机会。
在胤朝的贵族子弟中,姬谦正为人低调,才华却并不普通,马下是文臣,马上是武将,投掷铜币伤人的技巧更加罕见。可惜下唐取士喜欢少年,姬谦正再三自荐不成,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儿子的身上。
他有两个儿子,长子姬野是侧室生的,幼子昌夜才是正妻的孩子。虽然更喜欢昌夜一些,最初姬谦正也说不上讨厌姬野。他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长子了,也许是姬野性格太强,不会讨人喜欢,可是很大程度上,是姬谦正讨厌他的眼睛。
无论是东陆的人还是北陆的蛮族,眼睛都不是纯黑的,只有不周山和昆仑间的夸父才有纯黑的眼睛,姬野的眼睛却比一个夸父还要黑。那种纯正的黑色使姬野的眼睛看起来极其的深。当别人看他的时候,姬野不象通常的孩子那样会低下头去,而是以一种冷冷的目光和对方对视。结果通常是成人也被姬野的目光吓退。
“眼神可恶,”姬谦正曾经对妻子说。
姬谦正渐渐的讨厌起这个儿子,尤其是有闲言碎语说姬野有夸父的血统时,姬谦正士族的高贵性格让他极为恼怒。夸父是身高可以超过常人一倍的巨人,通常也被看作野人,虽然有人类的外形,可是他们和人类混血是根本不可想象的,更何况姬野身为侍妾的母亲也完全是个普通人。
据一些姬谦正熟悉的星相师说,夸父和人类在上古确实有血缘的关系,所以偶尔有人生出夸父一样的黑色眼睛也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姬谦正依然疑心了很久,不断的回忆当年侍妾怀有姬野的时候。直到确认了完全没有可能是侍妾和那种动物一样的野蛮种族私通,姬谦正才放下心来,可是对于姬野的厌恶却依然不减。
姬野似乎也毫无取悦父亲的打算,他的所有精神都凝聚在时刻不离身的猛虎啸牙枪上。
家传的虎牙枪有不为人知的来历,原本姬谦正更想传给幼子昌夜。可后来姬谦正也只得打消了那个念头。
四岁那年,姬野偷偷跑入禁室,好奇的看着虎牙枪,慢慢伸出了小手去摸它。当时大怒的姬谦正闯入禁室,忍不住要抽打姬野。也许是当时他的神色吓到了姬野,孩子竟然猛的抱起了虎牙枪退入了墙角。姬谦正愤怒更甚,干脆把姬野和虎牙枪一起锁在了禁室中。足足过了半个月,在侍妾的苦苦哀求下,姬谦正才开门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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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时间 12-16-2003 11:4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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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州来?”姬野破天荒的坐在苑子里的假山上和羽然说话,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青州实在太遥远,好像人一生翻山越岭都无法到达那样远。
“是啊,”羽然点头,“我们还经过了衮州和豫州呢,你去过哪里?”
姬野有点不好意思:“我哪里也没有去过……”
不过倔强的性子使得未来的燮羽烈王从没有轻易认输的习惯:“不过我以后九州大陆每一个地方都会去的,连夸父和河洛的地方我也会去,要是有船,我就去海上找龙。”
“听说龙在很远很远的大海里呢,河洛的领地特别的热,找夸父又要翻过很多的大山,”羽然有些不信,“你不是在骗人的吧?”
“我不骗你!”姬野涨红了脸,“我不怕热,翻山也算不了什么,就算龙在很远很远的大海里,我也可以找羽人帮我造最大的海船出海。”
不轻易说话的姬野说起话来却特别的有气势,连聪明如羽然也不由的相信了。
“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羽然有点懊丧的说,“我本来还以为衮州会很有趣,可是在那里的蛮族人都很矮,住在帐篷里,成群结队的出去打猎,还不如下唐有趣。”
羽然话里展现了姬野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广阔世界,羡慕之余,他硬是没有表现出来,却说:“那我以后出海的时候把龙的样子画回来给你看。”
“你会画画么?”
姬野忽然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羽然正看他的时候,目光忽然被走出前厅的姬谦正和老人吸引了。
“看啊,”羽然从他们的步伐中看出了异样,急忙拉身边的姬野。
姬谦正手中多了一柄长剑,长三尺多,宽近寸半,剑脊出奇的厚。而老人本来背负的长枪已经从绫子中解脱出来,在阳光下散射一片耀眼的银光。
姬野脸色微微改变,他知道父亲所用的是战剑,不同于寻常的佩剑,战剑可以劈开对方的铠甲和武器,完全是设计来作战的。因为崇尚雅致和婉约,整个下唐国的剑师都很少铸造这种威力惊人的战剑。而老人的枪则完全同于姬野的虎牙枪制式,散发着凛凛的寒气。
“昌夜,野儿,你们带客人闪开,”姬谦正静静的举起手中战剑。
姬昌夜此时也被外面的人声惊动,在一边好奇的看着。他对父亲的武术极有信心,不但不担心,还有时间侧过头去偷看姬野身边那个精致的小女孩。读过书的姬昌夜不同于姬野,知道以下唐的礼仪,贸然注视陌生的女子被认为是无礼的。
羽然很快发现了姬昌夜闪烁的目光,于是她微微点头对远处的姬昌夜笑了一下。刹那间的容光让年仅十岁的昌夜也有些赧然,他害怕被看出自己在偷偷看那个小女孩,急忙扭过了头去。羽然很不高兴昌夜的闪避,她更习惯姬野那样无所顾忌的直接看她。尤其是发现昌夜扭头过去后还不断的偷偷看她,她悄悄的藏身在姬野的身边。姬野作为少年已经相当高大的身材完全隔绝了昌夜的视线,昌夜暗地里恼怒起来。
老人的长枪在微风中起了变化,他的枪术完全不同于姬野的暴烈,只是随着微风轻轻转动,变化不定的枪势在风中没有一丝声音。
姬谦正心里暗暗吃惊,他还不清楚老人在那个团体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可是看到这种根本无法揣测的手法,他知道老人的身份比他想得还要可怕。战剑竖起在他胸前,姬谦正唯有以宁静对抗老人的变化。
老人没有看姬谦正静而握剑的姿势,枪在流水一样的运动中打破了对峙的局面。只是极微简单的一枪直刺姬谦正握剑的手。
姬野不动声色的看着老人的枪术,和指导姬野的完全不同,老人的枪始终留下了回转的余地,甚至他的手臂也和枪身不在一条直线上。可是越是这样,姬野看得就越仔细。和年纪不相称的凝重目光让羽然也有些心惊胆战。
在老人的枪势几乎不可能发生变化的时候,姬谦正才动了剑。此时枪距离他的手只有三尺,姬谦正的剑直接劈向了长枪的中段,他知道象老人这样的枪术高手,凝聚在枪尖的力量极其巨大,砸向枪锋很容易遭到反抗。而枪尾不但靠近手而稳定,更不是剑的长度可以达到的。他劈的位置,正是长枪最脆弱的地方。
剑接触枪身的瞬间,姬谦正才发现自己劈空了——枪上完全没有力量!
在来不及眨眼的间隙里,长枪随着姬谦正凝重的剑而翻转。老人的左手甚至已经放开了枪身,只是右手反握枪杆,微微的拨动食指,长枪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到了姬谦正的右手小臂上。姬谦正的剑却因为凝聚着力道而完全落空。
“啊!”姬昌夜不禁叫出声来,他的武术不如姬野,可也看出老人这一枪已经是必然么削下姬谦正的小臂,他不敢相信武术如此的父亲只败在一枪之间。
虎咆声!
暴烈的虎咆声在姬昌夜的惊叫中席卷了整个苑子。
姬野的小臂完全和枪杆保持在一条直线上,他踏前三步,第三步结束的时候推出了虎牙枪。随着一声暴吼,所有力量在那个瞬间贯注到枪身中。他身体最后的冲劲和自己的力量一起推动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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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谦正对姬野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虽然被竹鞭责打了一顿,足足半个月身上的青痕才消尽,可是姬野依旧每天去树林和羽然一起玩。起初姬谦正还想用竹鞭来威吓姬野,可是每当他举起竹鞭,姬野就象面对敌人准备用身体硬接击打那样,退后一步,运起气息,用劲道灌满全身的肌肉。然后父子二人一个高举竹鞭,一个准备挨打。这样的情况总是以姬谦正无奈的长叹一声,摔门而去告终。
悄悄的探视了几次,姬谦正才渐渐放下心来。那个小女孩羽然完全就是找姬野玩,偷果子,捉蜻蜓,看烟火,斗蟋蟀,再不就是两个孩子一起百无聊赖的在附近的街头走来走去,寻找有趣的东西。和羽然在一起的时候,姬野连枪术也不练,除了羽然教姬野认字,他们在一起完全是荒废时间。
后来姬谦正也不再有心思管了,好在姬野和羽然在一起的时候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老实,正好省下姬谦正的时间可以去教导昌夜。
总之,只要姬野不和那个神秘的老者发生联系,姬谦正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清晨,姬野和姬昌夜两个坐在桌前吃早饭。
兄弟两个除了偶尔谈论剑术和枪术,通常只是昌夜哼的一声就过去了,而姬野也没有心思和他说什么。如果昌夜惹得他恼火了,对练的时候他出枪就尤其的猛烈,让昌夜狼狈不堪甚至自己扭伤脚腕手腕。昌夜伤好之后往往在见面的时候对姬野挑衅,可是姬野回报的是对练时候更强的枪劲。渐渐的,昌夜也不敢惹姬野了,因为他知道姬谦正是不会放松让他们互相切磋武术的。
“父亲呢?”姬野看见姬谦正又不在,和昌夜一样遵从“日时”食宿的姬谦正很少不按时用饭。
“出去了,”昌夜根本懒得回答。
于是姬野端起侍女盛给姬谦正的鱼片汤一口喝尽了。随着他长大,饭量也越来越大,可是他又不喜欢让那些脸色难看的侍女勉强的服侍他。于是姬野可能在任何时候自己进厨房找东西吃了离开,完全是目中无人的样子。他知道即使做这种无礼的事情姬谦正也不会管他,姬谦正已经不只一次的对朋友说长子“性情粗野,不堪教诲”了。
他刚刚放在汤碗准备出门,却看见姬谦正满面春风的踏进了前厅。
姬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知道不久后父亲看见空空的汤碗也会皱一下眉头,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起身就准备离开。
“去哪里?”姬谦正喝道。
“出去玩。”
“年纪已经不小了,也不专心枪术,只知道出去玩,真是败家的征兆!”姬谦正不悦道。姬野最近练枪的时间确实是越来越少了,虽然枪势的猛烈还在步步增加。
姬野并不准备反驳。他的反驳知道二十年后才开始,有一天燮羽烈王对自己的常侍说:“我十一岁的时候他说我没有孩子的天性,十二岁我知道出去玩了他又抱怨我只知道玩。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说我根本不是当帝王的材料吧?”
“坐下!”
姬野愣了一下,转身坐在桌前。
“看看这份文榜,”姬谦正把一个卷子在桌上摊开,“夫人也来看看。”
姬昌夜的母亲也是氏族之后,她又讨厌姬野,所以隔在帘子后用早饭。这时候也被姬谦正喊了过来。
兄弟二人都是很快的扫了一眼文榜,姬昌夜一付惊喜的神情,姬野脸上却是冷冰冰的没一点反应。
“下个月北陆蛮族青阳部的使节会到达南淮,拜见国主。下唐和青阳部交好,即将签订盟约。青阳部派遣七位少年武士护送青阳首领的次子吕归尘来南淮作为质子。蛮族粗野暴烈,有尚武之风,国主为了展示我们东陆诸国的雄风,已经下令征选少年武士于八月十五和蛮族的七个少年比试,如果武艺得到国主得赏识,至少也会授予副将的官职!”
“那么如果孩儿能够入选,不是扬我姬氏威风的好机会么?”昌夜惊喜之余,说话极其得体。
“蛮人,”姬野冷笑一声,“有这么强么?让太子东宫蓄养的少年杀败他们不就可以了?何苦来民间大张旗鼓?”
“小小年纪懂什么?”姬谦正骂道,“蛮人血勇,体质和我们东陆人不同,可以忍受极长的战斗,力量也很惊人。尤其是选出来护卫少主的武士,不可以轻视。”
“那让弟弟去吧,试试大齐剑法的威力,”姬野淡淡的说,他知道这种事情都轮不到他,所以只是想着去找羽然。
“你练了那么久的毒龙势,难道没有一点为我姬家争光的念头么?”姬谦正怒道,“枉费我推荐你那一番口舌。”
姬野愣住了,不敢相信似的看着父亲:“怎么……我也可以去么?”
“你们两个都要去!”姬谦正道,“来,从今日起我日日教导你们武术,我们姬家扬眉吐气的日子不远了!”
姬昌夜雀跃着去房里取出了他的佩剑,姬野的虎牙枪则放在前厅镇邪。他翻身来到枪架前,四指如短刀一样扫过枪身,手腕一颤,长锋已经在手中。
出去的时候姬野和姬谦正擦肩而过,姬谦正竟听见姬野低声说:“谢谢父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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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
“落栅!”朝阳下悠长的呼喊。
完全用原木和铁箍组成的巨大闸门缓缓落下,要把大柳营和外界完全格开。
下唐国的兵制是各府分别养兵,战时由国主派遣将军领兵,所以练兵不勤,军威也不振作。即使是国主亲兵的“大柳营”中,战士依旧无精打采。如果不是蛮族青阳的少年武士今日和下唐少年在这里比武,大柳营就是完全敞开的。
一骑快马如飞一样从东边的道路而来,马上满头大汗的少年死死的勒住马匹,勉强的煞在了门口。
“让我进去!”少年大喊着,“我要和蛮族比武!”
“放肆!比武的武士已经进去了,什么人敢在大柳营前嚣张?”管闸门的战士也难得威风一次。
“让我进去!”姬野急躁的兜着马匹在闸门前转圈,“我就是要和蛮族比武的人。”
“没有见过那么狼狈的武士!”战士们冷笑。
姬野满身的衣衫湿透了,一头长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确实没有一个氏族武士的风度。偏偏下唐又是胤朝旧习最浓的地域之一,普通氏族武士绝不会如此慌张。
“让我进去!”姬野再也想不起能说什么,只好放声喊了起来。
虽然十二岁,可是姬野的身材却象十四五岁的人,他喊声又响亮,战士们唯恐惊动了国主,急忙把长枪并成枪列,死死的挡住了姬野。
“等一等,”姬野的背后有人慢条斯理的说。
姬野回头,一匹黑色的骏马上,黑铠的将军端坐在那里,配黑鞘的重剑和黑色的披风,甚至马缰都是纯黑的。可特别的是,黑将军的脸色和双手却比姬野看见过的任何武将都白净,他本人也温和淡雅得象一个文臣。
“息将军,”战士们行礼说。
“你有一杆很好的枪,”息将军对姬野说,“也许你真的是来比武的武士,你叫什么名字?”
“姬野。”
息将军笑了。姬野的回答很没有礼貌,两个氏族武士相遇,尤其他又是名倾东陆的名将,姬野应该把姓氏家传和上辈的爵位一起报出来的,更不应该直挺挺的端坐在马背上回答。
“我知道了,你是姬谦正先生的长子吧?你的名字确实在名单上,”息将军的记忆很好,“国主亲自主持的比武,你怎么迟到了?”
“将军小心,”一个战士提醒,“也许他在说谎。”
“不会,”息将军微笑着摇手,“虎牙枪在手,当然是姬氏的后人。”
“我在练枪,所以来晚了,”姬野说,“就晚了一点点。”
“战机不等人,”息将军皱了皱眉头,“何况练枪应该趁早。”
姬野有点羞愧,可很快他就昂起头说:“反正只要你让我进去,我就能打败蛮人。”
“练了一夜枪?你还有体力么?”
“将来也许要打三天三夜的仗呢,练一夜枪算什么?”
“呵呵,”息将军大笑,“要是连杀三天三夜,夸父那样的身体也垮了,真是孩子话。”
姬野正发楞的时候,息将军挥了挥手:“开闸,放我和这位小英雄进去。”
“将军……”战士犹豫着。
息将军也不理睬战士的脸色,对姬野挥手说:“进去先换上衣甲,不要这个样子显得我们下唐穷困,连武士的衣甲都不整齐。”
姬野点了点头,也来不及道谢,纵马率先冲了进去。
息将军一点都不恼怒,一边放马缓缓的往里走,一边探手到手甲下抚摩着一枚铁青色的指套,微微的笑着自语:“很神气的小武士啊!”
擂台上下唐的第一个少年武士已经在迎战蛮族的第二个少年。
息将军随后进来,似乎也不关心自己侄儿的胜败,直接上台拜见下唐国主百里景洪。百里景洪极其依赖息将军,特别赐了他座位在旁边坐下。息将军对国主的态度似乎很敷衍,却饶有兴致的找了找锦帐后列阵的少年武士中的姬野。
姬野换上小一号的玄色皮革战衣,胸前挂着护心的铁虎头,正一头大汗的站在最先。看见息将军远远的看着他微笑,他使劲的点了点头。
“将军的侄儿果然勇猛,”百里景洪赞叹,“将军不如列下他的名字给太子府作为伴读,成年我一定要收录为大将。千万不能埋没英才。”
息将军微笑:“不必了。如果是英才,纵然想压制也压制不住他的光辉,谢谢国主的关心。”
他知道国主此次比武的目的也是为了折服三军,将自己亲自培养的那个少年武士授为副将,所以对国主允诺录用自己的侄儿,他只是敷衍一下而已。
“将军以为那个蛮族少年是否真的是青阳少主,怎么看起来很孱弱呢?”
息将军瞟了一眼,看见下首一个十岁上下的少年捂着夹衣座在皮毛垫子上。那个少年脸色有些苍白,长得极其俊秀,一双清澈的眼睛让他整个人变得特别生动。擂台上的格斗似乎并不引起那个少年的兴趣,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周围,有时候又抬头去呆望天空。
“应该是了,首领的儿子身上自然有一种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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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次对击。
势均力敌的双方唯有以力量对抗,姬野毒龙势中所有猛烈的枪术都被铁叶的战刀克制着。因为铁叶攻击的刀法丝毫不慢于姬野的枪,如果双方真的把攻击进行到最后,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甚至对穿胸膛而死。少年的搏杀已经近乎残酷,只是他们两人还在克制自己的杀意。
“翻山斩!”
铁叶终于动用自己最强的杀手,他冒着姬野迅捷的枪势,闪到了姬野身边三尺内。在姬野的长枪走空的刹那,他获得了一个完整的进击机会。
战刀被铁叶翻身的腰劲带动,画出一个径长三尺的闪亮的圆,铁叶已经算准了姬野唯有用还在手中的枪尾去格挡,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在一刀中砍断虎牙枪的枪尾。这一刀下必然直接砍伤姬野的腰,可是争斗到了这个地步,稍有犹豫受伤的就是自己。
蛮族少年的凶猛让人畏惧,下了狠心的铁叶毫不留情。
姬野发现了自己的失误,可是确实已经晚了,从来没有和杰出武士对敌的姬野没有想到这种凝聚了几代人战斗经验的杀手。枪锋已经撤不回来了,枪尾的木柄阻挡得住铁叶的刀么?
姬野扑了上去,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时候他根本放弃了抵挡贴身扑了上去。铁叶的刀如愿的斩中了姬野的腰,鲜血飞溅的刹那,人们听见了一声暴响。
“啊!”东宫太子吓得捂住了眼睛,百里景洪也惊惶不安。人们没有想到仅仅少年的争斗就可以激烈到鲜血飞溅的地步。
两双眼睛相隔只有一寸,胸口互相贴紧的姬野和铁叶无声的对看一眼。他们忽然一起抛弃了武器推击在对方的胸口,贴身的时候,手臂是最便利的武器。
被同时推开的姬野和铁叶一起半跪在地上,鲜血从姬野的腰间汩汩而下,他们还在静静的对视。
“翻山斩么?”姬野说,“我记住了。”
“你那一招叫什么?”
“霸王鞭石。”
铁叶站起身来,一个趔趄栽下了擂台。蛮族其他的少年武士扶起他的时候,才发现铁叶胸口的护心的铁镜已经崩碎成了两片。铁叶勉强支撑起身体,嘴角挂起了血丝。
“我还能打!”铁叶说,“不过你赢了,我不如你。”
就在姬野扑进铁叶的时候,他的枪尾如一条铁鞭一样鞭击在铁叶的胸镜上。在极短的距离下,他使用了需要极大空间的鞭击招数,而因为互相贴近,铁叶的刀刃末端才砍击在姬野的腰上。末端在旋转中最慢,而且也是刀身最钝的地方。
“如果我没有打过前三个人,我不会受伤,”姬野拼尽全力站了起来。
“东陆也有好武士,”铁叶说,“我认输。”
息衍的掌心有汗,他的掌心很多年不曾有汗了。
姬野点了点头,扑倒在擂台上。
“下唐再胜一场,”息衍犹豫着。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让昌夜上场,虽然已经没有力量起身,可以息衍在姬野的眼睛里看见了强烈的斗志。那种强烈得固执的斗志分明在阻止他让昌夜上场。
蛮族最后一个武士铁颜已经上了场,他的身高竟不在铁叶之下,一身漆黑嵌金边的骑兵铁甲,胸前和铁叶一样悬挂着通明的护心铁镜。蛮族武士中,配钢镜的镜武士已经是相当荣耀的高阶武士,蛮族的七个少年中,有五个都是铜盔武士,只有铁氏的一对兄弟被青阳主授予镜武士的地位,是少年中最杰出的精英了。铁叶的实力已经和姬野相差不远,铁颜却是更胜于弟弟的少年勇士。
铁颜威武的站在姬野前方。虽然极想击败姬野挽回蛮族的颜面,可是看见倒地喘息的姬野,铁颜还是不愿意出手。
“昌夜,”姬谦正不知道息衍在犹豫什么,急忙拍了拍幼子。
“昌夜上场吧,只剩一个了,打赢了副将的职位非你莫属,”姬谦正鼓励着脸色苍白的儿子。
“不要上来!”姬野忽然站了起来,他摇摇欲坠的站在自己的一滩血里,姬谦正又一次看见了他最讨厌的眼神,那种倔强到死都不会认输的眼神。
“你不要上来!”姬野的声音已经嘶哑了,“我打败的他们,我说过我能打赢他们所有人的!”
“野儿你疯了么?”已经送昌夜走到擂台下的姬谦正压低声音喝道。
“副将谁都能当,”姬野咬着自己的嘴唇说,“弟弟能,我也能!谁武功好,谁敢打仗,谁就当将军!”
“亲兄弟,你想和弟弟抢么?”
“该他得的,我抢不走的,我打不赢,副将才是他的。”
“想……想不到我们姬家竟出了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孽子!”姬谦正再也挂不住颜面。
看着父亲的眼神,听着他的呵斥,又看着他急切的把弟弟往擂台上推,姬野的目光忽然变了,变得很静。他凝视着姬谦正,慢慢的退后,一步步越退越远。这是姬谦正第一次看见儿子的黑眼睛那么静,很陌生的眼神。
“我们东陆的武士,绝不是只会耍诡计的人,”姬野退到了擂台中央,猛的回头看铁颜。
“我要打败你们,”姬野指着所有的蛮族武士,“打败你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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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时间 12-16-2003 12: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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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下唐是唯一地处扬州的诸侯国,繁华热闹,人们睡得很晚。白天下唐少年武士大胜青阳部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南淮城传开,将近深夜,酒楼和民居中还有人传说着下唐少年那一枪惊退蛮族武士的神勇。可是说到那个少年武士的名字,人人却都茫然,下唐贴出的文榜中甚至没有提到胜者的名字。仅有的消息还是大柳营战士传出去的。
与此同时,姬氏的庭院中,姬家的家主恼怒的挥手喝令仆人:“关门,锁了前门。他不回来就不用管他,随便他去哪里!”
包裹了黄铜的大门被紧紧的合上。姬家在南淮的近郊,门外一片开阔的空地,大门把内外彻底隔了开来,门前只剩下一片空旷。关门许久之后,才有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默默的走到带有姬氏家徽的灯笼下。他在大门下站了很久,轻轻的按了按大门。门确实锁得很紧,他推不动。手扫过敲门用的铜铃,他却没有拉动它。
转了身,那个人低头一步一步走远了,拖着和他身材略有些不相称的长长的枪杆。门前的灯笼照着他远去的背影,背影有点可笑。
紫梁街,南淮最繁华的地段,商业之繁华在扬州也是屈指可数。
街对面“风应阁”的灯火彻夜不息,却照不到街边幽深的巷子。只有豪富人家的车马经过街上,马车周围的灯火才能短暂的照进巷子中。小巷子中住的却都是贫民,早早都安睡了,只有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黑暗里,任凭过去的灯火照亮他的脸。
“下唐也算扬眉吐气……”外面车马上的人似乎还在说着。
话声随风散了,夏夜的风并不冷,可是吹得很孤单。漫无目的的扫过整条小巷,也吹在巷子里姬野的身上,他一动不动。
一个很轻的脚步声从身后接近他,象一只狡猾的小猫。明艳照人的小女孩狡黠的笑着,一把扑上去抱住姬野,使劲蒙住他的眼睛:“猜我是谁,猜我是谁。”
羽然经常和姬野玩这种游戏,开始姬野总是很老实的说:“羽然。”除了羽然也没有别人会和他玩。
后来姬野开始不耐烦,就说摔开她的手说:“不要闹了。”于是羽然就很不高兴。
再后来姬野为了让羽然开心,就会瞎猜一点东西,比如说:“是一头小猪吧?”于是羽然咯咯的笑,姬野也很高兴。
可是这一次姬野没有回答,羽然惊讶的收回手,手上竟然有点湿。
姬野回过头来看她,羽然扁扁嘴,捏着自己的脸对他比了一个很可爱的小鬼脸:“你在哭么?不害羞啊?你不是武士么?”
“风吹到我眼睛里了,”姬野使劲用手揉了揉眼睛,说:“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啊,哪里都找不到……”
羽然这么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在她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她找不到姬野当然就会去四周找他,因为姬野是她的朋友,她看见姬野会开心,也就是如此而已。她也已经知道了姬野比武的事情,甚至姬谦正喝令仆人们锁上大门的时候,她也正在姬家围墙上的一个角落里坐着。可是坐了很久,始终看不见姬野回家,于是她有些担心,就四周转着熟悉的地方去找姬野。
“你来找我么?”姬野呆呆的看着她。原来世界上毕竟还有一个人会在深夜里寻找他,担心他迷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然后羽然看见眼泪忽然又从姬野的眼睛里滚了下来。羽然也认识姬野很久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一种表情会出现在姬野的脸上。一直显得冷酷的脸上,表情是那么的滑稽,姬野这个样子显得很傻,虽然看得出他想忍,可是眼泪还是糊满了他的脸。
那样傻的姬野却没能让羽然笑出来,只有隐隐的难过抓住了她的心。小女孩急忙拉住姬野的手。
姬野使劲的擦着自己的脸,扁着嘴说:“呜……风又吹到我眼睛里了……”
长长的夜路,羽然扯着姬野在走。姬野已经不哭了,可是被羽然看见自己那个样子,所以他一直低着头不好意思和羽然说话。羽然无可奈何的拉着这个大个子呆宝,想带他回自己家里睡觉。
这个情景正好被南淮街头的一个流浪画师绘了下来,本来题名为“南淮夜路图”,后来被燮羽烈王收在太清阁上。大燮朝神武二年,息国君主入汴梁向燮王请降的时候看见了这幅画像。他并不知道画中的人到底是谁,只是跟随在姬野的背后恭谨的赞美说:“画中少年憨态可掬,真是妙笔。”燮王脸色红白变化数次,终不做答。后来这幅画才被卷起来收在内廷里,常人再也没有机会看见,据史官说燮王倒是还经常拿出来赏玩。